允和盯着掌中的木珠链子，禁不住又热泪盈眶。对于这串手链，他曾经无比熟悉，就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掌一般。

这是心儿的手链。她刚来到允和家时，就随身带着。心儿不曾讲过手链从何而来，但却视若珍宝，一直不曾离身。

如今这手链离开了她，交到了允和的手里，而允和却感到心儿离自己无比遥远，难以触及。

“杨夫人……”他不由得低声念道。

来到杨府的会客厅，允和才知道，自己仅是杨大将军今天要见的许多人中的一个。显然，杨征正在部署开拔赴西域之事。

厅内的文武官员很多。允和在其中也发现了熟识之人。钟敬从允和刚一入厅时，就发现了他，冲他拱了拱手。允和随即回礼，但二人并未交谈。允和要先去拜见杨征，而钟敬则正与另一些官员议事。

作为随员的秦梦周并未被允许进入会客厅，因此避免了见到钟敬的尴尬场面。允和入厅后，他便与众多的随员、小厮们一同在厅外的院子中候着。

等了好大一会儿，允和才有机会向杨征行礼拜见。此时的杨征，一改那日军校场上的阴沉脸色，满面红光的向允和表示祝贺与欢迎，同时将一位同僚介绍给他。

这是一名年轻的军官，与允和同龄，玉面明眸，唇红齿白，身长体健，英姿飒爽，虽不敢说貌胜潘安，却也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又兼其处处显露出的豪迈之气，更是潘安那等文弱儒生不能比的。

初见此人，允和马上联想到一个名字：步云霄。这名字是钟敬在军营相见时，透露给他的。眼前这个俊朗英武的军官正配得上这个俊逸不群的名字。

杨征一介绍，果然不错，此人正是新由左威卫升迁来的副将步云霄。

依据职衔，步云霄是允和的上峰。于是，听完杨征的介绍，允和便先向步云霄行礼。

出乎允和的意料，步云霄竟然没有还礼，只是抬眼看了看允和，面上的表情丝毫未改，静如止水，这令允和对其顿生疏远之感。

三人落座，杨征在几句客套之后，便切入正题，讲了对步云霄和允和二人的职责分派。

一切果如钟敬此前所言：允和被派去同地方官员，也就是新任靖远县令钟敬一道维持地方步云霄则留在军中辅佐杨征军务。

随后，钟敬被传来与允和相见。二人本已相识，只是碍于杨征的颜面，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

杨征并未留意允和、钟敬二人表情的细微之处。待钟敬告辞后，他一扬手，冲允和吩咐道：“诸事要与钟县令精诚合作。去吧，我还有事与步将军商议。”

允和起身施礼退下。随即，一名侍从官员将一纸文书交到他的手里。允和草草浏览了一下，上面写着开赴西域的日程安排及人员机构组成。他注意到，十日之后便是开拔出发的日期，而明日自己还要随杨征去宫中向皇上谢恩辞行。

出会客厅之前，允和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杨征与步云霄。二人皆正襟危坐，杨征的嘴在动，似乎正吩咐什么事情。步云霄并没有看向杨征，仿佛也不在听对方讲话，面上表情仍旧是波澜不惊。

允和在厅前的院中找到了秦梦周。秦梦周正与一班随员攀谈，见允和来了，便与众人道别，随允和一同出了杨府。

在回军营的路上，允和讲了面见杨征的情形。秦梦周听后，思忖片刻，方才说道：“你去见杨征之际，我在院中与那班随员扯谈，时间虽短，却也探得了一些信息。那个副将步云霄是太子亲点的人，本不是行伍出身，据传是太子招贤纳士，从西域请来的，本欲留在身边充作侍卫，然而此次杨征率军赴西域，太子提出步云霄熟悉当地情况，便请圣上将步配给杨征作副将。听那班随员讲，杨征与卫王亲善，却与太子不睦，本不想要步云霄在旁，但畏于圣上的金口玉言，只得应允。若这些言语为实，那么步云霄必是太子之人，而你也算是太子拔擢的，你们在杨征眼中就是一党。如此想来，步云霄对你冷淡，是不想让杨征认定你们二人同气连枝。但这种姿态多半不会影响杨征的看法。日后，在与这二人相处中，你要多防范的是杨征，而非步云霄。当然，或许步云霄就是个恃才傲物的夯货，对谁都不理不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