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尽的苦痛与不公折磨过的少女,在濒死时刻拼尽最后一滴灵力浇灌出的诅咒往往具有强大的毁灭力,诅咒的力量会引来地狱巡行,来自地狱的使者会用花言巧语诱骗这些女孩,向她们伸出虚假的稻草。
最后恐山觉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如果没有在人间就经历过炼狱,她们本该成为强大的巫女、神官,用自然赋予的能力守护一方。”
“像觉酱这样吗?”
少女脸上的淡笑僵硬了一瞬,将别在耳后的几缕长发拨开,遮掩住了自己的侧脸。
“叮——”
佛铃冷不丁在两人身后响起,恐山觉像听到下课铃的小学生一样松了口气,但一息之后突然被人搂住肩跳到了一边。
在被扯入怀抱的同时,她也感觉到手下一空。
她仍牵着五条悟上衣的一个角,但此时拇指和食指间已经没有了与棉料摩擦的触感,虽然看上去手指仍然捏着布料,但总感觉皮肤和纤维之间隔着一层「无」。
和男人胸膛相接触的后背也是,明明被牢牢按在对方怀里,但一点身体相接的实感都没有,就像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极细的空间。
五条悟在佛铃声响起的瞬间支起了无下限术式,灵活地挟着身前的少女跳开了两步,站定后警惕地看着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黑发女孩。
也许是身处对方领域内的缘故,他的六眼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孩的接近。
留着姬发式的黑发少女看起来年龄不超过十三岁,有着一张精致度与怀中少女不相上下的脸庞,无神睁大着的双眼宛若带着体温热气的新血,黑底振袖上各色手鞠球的花纹像投影般变幻着。
从黑发少女身上嗅不到一丝咒力的气味,反而是抵在胸口的金发上散发着阵阵雨后森林的青草香气。
“……觉,你回来了。”
出乎五条悟的意料,和服少女樱唇微启,竟是吐出了打招呼的话。
“五条先生。”结实有力的胳膊拦在胸下、动弹不得的恐山觉拍了拍他的手臂,直到这时才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快放我下来啦,没事的。”
地狱少女看着恐山觉从银发青年怀中困难地挣脱出来,眼中神情始终没有变过,但上翘的尾音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一目连说在东京见到你了。”
——所以我就来见你了。
五条悟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但依然没有放松对地狱少女的警惕——他被咒术所填满的二十七年人生中从未见过外貌如此贴近人类的诅咒,如果不是对方有那样一双仿佛联通阿鼻地狱的红眸,他会以为这是哪个京都大家族的小姐。
这次衣服被牵着的人换成了恐山觉,她向男人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握住了和服少女的双手。
“抱歉,爱,离开了这么久,大家都还好吗?”地狱少女的双手冰凉无比,恐山觉像以前在山间时一样,将自己的力量转化为对方能接受的能力输送到地狱少女的指尖。
五条悟在感知到恐山觉身上萦绕起的力量时,瞳孔像受惊的野猫一般收缩了起来——
毫无疑问是咒力……但像洗净后在阳光下曝晒过,松松软软的被窝一样,带着阳光的余味。
仔细察觉之下依然能嗅到那股附骨之疽一般的气味,但市子本身所绽放的光芒将阴冷的角落照亮,让咒力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黑发少女微微垂眸,久违的来自友人的温暖让那张冰山似的脸蛋泛起一丝红晕。
成为诅咒、被编入地狱少女的这四百余年来她早已失去了感知温度的能力,就算是八热地狱的烈火也不能温暖这具诅咒之身。
“我现在,是地狱巡行了。”
“那不是升职了嘛。”恐山觉的手上移,用温暖的咒力包裹住手掌后狠狠搓了搓她的脸颊,“再继续下去是不是能转到阎罗殿工作了,我一直觉得你和鬼灯大人能合得来呢。”
她感受到衣物被轻轻扯动了一下,回头看去,高大的男人居然露出了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可怜的表情:“觉酱好过分,只顾着和漂亮小妹妹聊天,是不是已经把我忘在后面了——明明之前还说要和我交换邮箱地址的!”
“五条先生……”五条悟小孩般的行径让恐山觉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当起了中间人,为两人做起了介绍。
“这位是五条悟先生,小爱展开结界的时候五条先生和我在一起,应该是不小心被带进来了。”
五条悟抬起一只手比了个美式军礼,露出一个想到有魅力的咧嘴笑:“哟~早就听说过地狱少女,没想到真的是这么年轻可爱的孩子啊。”
“这是阎魔爱,曾经是负责东京二十三区的地狱少女——现在已经升级成地狱巡行了。”
五条悟有什么问题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就算是当着本人也照问不误:“觉酱,说起来地狱巡行是什么职务?”
“唔……”
虽然和地狱中的住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恐山觉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过地狱官邸的职阶构成,就算被五条悟这么提问了她也只能向阎魔爱投去求助的目光。
“三途川,划空船的。”红眸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地狱巡行抬手搭住恐山觉的肩膀,手下使力试图把金发少女从男人手中夺过来。
但是失败了,同时五条悟也敛起笑容,压下圆片墨镜,用冰蓝的双目看着这个诅咒之身的女孩。
阎魔爱悻然放下手,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觉,你看不见了吗?”
“虽然视力有些差,但还没到瞎掉的地步啦——”她俏皮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突然意识到了友人嘴中的并不是这个‘看’。
恐山觉看着少女鲜红的双眼,良久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嗯,已经看不到了。”
“果然。”阎魔爱的语气依旧冷淡平静。
“那边的男人,是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