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聂岚开走了,小电驴两个大男人骑着也不太好看,于是我便和疯子打了一辆车。
“一会你少说话,千万别吓着人家。”我交代他。
他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八卦。”
很快我们就到了周兰家,是周兰给我们开的门,今天她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用一张小丝巾扎了起来。
“潘医生,您来了!”周兰脸上带着微笑,接着看向我身后的疯子。
“哦,我的一个朋友。”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疯子冲她笑笑,又专注地玩起了手机。
我们一进门疯子就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他忙着打他的游戏。
“我爸在他房间里。”周兰小声对我说。
我没有马上去周天宇的房间,而是问周兰:“他没什么吧?”
周兰苦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他没说找我做什么吗?”我又问。
周兰摇摇头,说他只是说想要见我。一开始周兰告诉他我工作忙,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就说周兰在搪塞他,因为周兰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周兰没有办法只好给贺蒙去了电话。
我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她父亲的房间。
房门是半掩着的,他应该早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可是他却没有出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他正坐在一张老式的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中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照片有些发黄,应该很旧了。
“潘医生来了?”他抬眼看向我,脸上却十分的平静。
我应了一声,然后在他旁边坐下,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我问道:“这是您一家三口的合影吧?”他点点头:“嗯,兰兰六岁的时候照的,唉,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三十年就过去了。”
我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竟然与我在幻境中见到的周兰的母亲的轮廓十分相似,只是幻境中那个妇人年纪要大些。
“老爷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周天宇放下照片看着我:“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知道,得了这病那就是数着天天过日子。”
我笑道:“您的气色好着呢,其实这病并没有那么可怕的。”
周天宇站起来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拧了下门锁。
我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家里他用得着这样吗?
“给我支烟!”他伸出手来,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房门反锁,原来他是想要抽烟。
周兰一直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想抽烟周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我苦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还替他给点上了。
他美美地吸了一口,陶醉得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您大老远的把我叫来不会就只为了抽一口吧?”我有些无言了。
他睁开眼睛:“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儿。”
我说道:“有什么事您说。”
“其实我并不怕死,人嘛,总是会死的,谁都逃不过,我已经活了这么久,这辈子苦也吃过,罪也遭过,福也享过,可以说没什么遗憾了,我只是放不下周兰。”
我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像很多电视电影和小说里那样,准备把周兰托付给我吧?
他见我这个样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想什么呢?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说道:“她妈走得早,她妈走后一直都是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她对我的感情很深,甚至也很是依赖,我担心我走了以后她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明白了:“您是想让我到时候好好安慰她,开导她?”
他又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口烟雾:“不只是这样,我怕她会去找他!”
我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另一个你?”
他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她对他才会有敌意,才会排斥,可一旦我走了……”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他想得也没错,如果周天宇死后周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很可能就会重新找到对周天宇的情感寄托,那么最可能的对象就是那个小男孩。
毕竟从某种意义而言,那个小男孩就是周天宇。
周天宇担心这样的结果,起初他想要求死就是不愿意成为周兰的负担,他寄希望于小男孩也是想小男孩能够替他继续照顾周兰。但我之前的一番话把他给说明白了,他也知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小男孩非但不能帮着照顾周兰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周兰的拖累和更大的负担。
所以他今天叫我来就是希望我能够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唉,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想明白呢,明明就是很浅显的事情。”周天宇的脸上带着懊悔,一只手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
我说道:“老爷子,你也不用多想,这件事情兰姐一定能够处理好的。”我并没有给他打包票,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小男孩是因周天宇而生,说难听一点他的身上一样流着周天宇的血,从基因学的角度来看他同样是周兰的父亲,当然,从人性的角度来看这种事情还真让人无法接受。
所以周兰不管以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没有错,而我也不能阻止她。
周天宇看着我,想必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没有再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老爷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保重好身体,能多活两年比什么都强。”
我安慰他,他笑笑,示意我打开窗户,让屋子里的烟味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