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进来个人,却并不是之前那个书吏。来人板着张脸,一进来便冷冰冰道:“杨家坳杨战?”
杨战不明就里,下意识答是。
“你要买地?”
“是的。”杨战看着那人先是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端足了架子,然后才慢悠悠走到书案后坐下,仰着脸道:“你不知道买地的规矩吗?”
杨战直觉这人好像有点针对他,但是又不明白缘由,只好先请教“请问什么规矩?”,村长之前没和他说呀。
那人一副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懂的样子,“什么规矩?手续费!买地要交手续费的你不知道呀?”
杨战了然,打了半天哑谜,原来是在要好处呀。
他以前在军中就听闻过,这些衙门里的小吏,虽然无品无阶,却都掌管着一方事务。他们的俸禄很少,想要过得滋润便只能从办事的百姓手中榨油水。反正一般老百姓也不敢招惹官府的人,要想办事情也只能乖乖地接受盘剥,不然这些小吏有的是办法叫你吃苦头。这种情况在衙门里很常见,基本属于心照不宣的,只要不过分,上峰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战并不打算去挑战这种官场潜规则,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多少?”
“十两。”
杨战挑眉,他一个人十年的口粮也不过七两银子,一开口就要十两,看来这人真是冲着他来的了。可是为什么呢?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那这过节又是从何而来呢?
电光火石间,杨战想到了什么,他把书案后的人仔细看了看,盯着他肯定道:“你姓余。”
杨战想得没错,这个人就是青山村村长余光耀的长子,余达口中在衙门做书吏的大哥,余川。
说来也巧,余达今日正好来给余川送东西,他看见杨战在县衙门口和林小草说话,然后又带着林小草进了对面的茶楼。
余达猜想杨战可能是来县衙办事的,于是他进了县衙后便一直暗暗观察着。果然没过一会儿,杨战又进了县衙,还去了户房。余达偷偷地溜到户房门口,然后便偷听到了杨战是过来买地的,于是眼珠一转便去找了余川,把之前在林家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他真的这么说?”余川不可置信道。要知道,自从家里花银子给他在县衙某了这份差事,村子里谁不羡慕他家在衙门里有人,人人对他家都只有敬着的份,哪里还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是真的,那杨战说了,大哥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吏而已,不能拿他怎么样,闹大了当心你的差事做到头!”余达给余川描绘着当日的情景,“当时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在那围着看呢,那小子这样一说,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大哥,要是咱们不给他个教训,以后村子里谁还拿咱家当回事啊!”
“你刚才说……那杨战现在就在县衙里头?”
“是呀大哥,那杨战现在就在户房呢,我刚才去看了一眼,他说他要买地。”余达有些着急,“大哥你快些吧,再过一会儿说不定人就走啦!以后再想整治那杨战可就没机会啦!”
余川想了片刻,站起身来,“我去会会他,你在这等我。”
“唉唉,大哥你快些去吧。”余达劝得口干舌燥的,见余川出去了,这才坐到余川的位置上端起茶盏像模像样地饮了一口,想到杨战被大哥整治得哭爹喊娘的样子,心头就是一阵快意。
余川被杨战叫破了身份,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慌张的,不过他随后又想到杨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白身,知道了他是谁又能怎样,便又镇定了下来。“你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就好,我明白地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想买地,就乖乖把十两纹银交出来,若是交不出来,那就请回吧,这地你是买不了了。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今天你若是出了这个门,下次再来的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十两了。”
杨战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老子才不陪他在这里扯皮呢,白在这里耽误功夫,小草在外面该等急了。
余川见杨战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也是很懵,他连忙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你不想买地了?”
“我看起来像是任人讹诈的傻子吗?既然你不让我买地,我等人换了再买就是了。”
余川闻言心里嗤笑,果然是无知愚民,还以为换个人就行了。他只要许一点好处,换谁结果都一样,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杨战出了户房,随便拉了一位偶遇的衙差问道:“请问县令大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