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上点心，期中历史选择题会错那么多个？数学课上会睡大觉不听课？”余妍又低下头，两臂又抱起胸，空洞的眼神对着地板，诘问一个接一个地甩出，“但凡上点心，做个社科文，能二十多分钟一道题都做不出来？做个十二分的几何大题，能只拿个两三分？你的心都用到哪儿去了？”

余妍才顾不上她儿子的面露愧疚，只顾把她积压在胸的闷喊出个痛快。

“你忙不过来？我看你倒是挺闲的，有你分心的那个闲工夫，早就能把物理题考到九十分了！还不是心思不在”

余妍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儿子的五官皱缩起来，像个纸团，被揉了又揉。她吓得有些呆掉了，吞掉了就在嘴边的后半句。他向前走几步，她连忙往后走，两腿有些乏力，紧紧贴在墙上，头向后方的窗户玻璃仰去。他脑袋一探，瞪大眼框，瞪得双眼都成了四白眼。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听见他在她耳边干巴巴地大喊：

“问我为什么集中不了注意力吗？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了我爸他是因为”

这回，轮到她儿子吞咽掉剩下的半句话。话是咽下去了，逼人的目光却没从她脸上撤走。她端详眼前这张散发出冲冲怒气的脸，出了神。十几年前，她和儿子的父亲也这么吵过架，他动了怒的脸上，宽额头，粗眉毛，和平日满是灵气、生气时却没有神色的大眼睛，和现在的这张男性的脸如出一辙。

“我也一样。”

余妍想，她太累了，这大概是她说得出口的最后一句话。她的话说得温和，眼睛却开始开始逼视着他，学起她儿子的样子。就这样，两双眼睛狠狠地对视着。过了不久，余正夏松开他的视线，头随着黑眼珠低垂下去，检讨着他犯下的天大的错误。

“妈，对不起。”

两双眼睛重新对视。厚实有力的手掌搭到余妍肩上，她感受得到他的歉意，可也仅仅是感受到了他的歉意而已。

“但愿吧，但愿你真觉得是自己错了。”余妍移开她的目光，脸仍是冷冷的。

“哎？”

余妍瘫坐到床上，她觉得她的床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软。余正夏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哎”了一声，带些惊讶。他肯定觉得她会原谅他，但是她不会，起码今晚不会。

“别再说了，我要换衣服洗澡了，”余妍从床上坐起，打开衣柜，半个身子弯进衣柜里，找她洗完澡后要换上的睡衣，“你赶紧回去，你还得背英语课文。好好想想。”

余正夏不吭声，低着头，径直出了她的屋。

“咚咚！”

余妍找出她那套丝质睡衣时，房门传来阵敲门声，闷闷的。

“妈，我去开门。”余正夏刚想接着往他房间走，听到敲门声，他折回来几步，走到防盗门前，右眼对准猫眼，想看看门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