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她已经忍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忍不住下去了?”
这样说起来,的确很奇怪,张纤不禁问道:“为什么?”
赵荻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道之前的话题上。
“所谓的蛊,是将许多毒虫放到瓮里相互咬食,剩下唯一的那一个,就是蛊……其实皇宫,不过是世间最大最华丽的炼蛊瓮,雄者,活到最后一只,就是皇帝,雌者,活到最后一个,则成皇后,皇后若是被咬死了,自然会有新的皇后取代。”
当年为了当皇帝,先太子欲杀赵洵,结果反被赵洵杀害,赵洵杀兄逼父,于是就成了皇帝,却仍不是终点,为了稳固皇权,一会儿忙着平衡党争,一会忙着压制外戚;为了争一个皇后之位,萧后与魏夫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结果萧后失宠,魏夫人难产而死,美人韩氏趁机扶摇直上,生下皇子晋位夫人,新的一轮争斗继续上演……帝后之路,本就是一路重围,厮杀至死。
张纤眼皮一跳,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皇后娘娘给人算计了?”
赵荻却不肯再说。
在张纤躲在长公主府闭门不出的时候,赵荻身上的确发生了许多事,但这些事,他没有必要和别人说。
赵荻不说,张纤却突然想起了,之前赵荻说将岚芝偷偷弄出来,可是凭他一个人她简直不相信他能做到,长公主早就教导过她,在宫中时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冲着你笑小心讨好你的人说不定转个身就出卖你,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耳目。
连长公主都这样说,那么从宫里弄出一个人,不可能完全不惊动别人,而赵荻年纪又小,没什么势力,有出息的太监宫女不会投靠他,结果他却把岚芝弄出来了,肯定有人帮他。
张纤咬了咬嘴唇,试着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问着:“对了……帮你把岚芝弄出来的人,可信吗?”
“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相信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试图打探出那人是谁。”
“……”
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啊,张纤白了白眼,用力的胡乱铲地上的泥土,边铲边随口道:“赵荻,你这样不是办法,有没有想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赵荻问。从那日椒房殿出来开始,到这会儿他面对的问题太多了,不仅担心母后死亡真相被解开,还担心父皇一时心血来潮又要杀自己,还有藏匿和带出岚芝,既要杀人灭口,又要防止走漏风声,一时没会意过来张纤的意思。
“皇帝舅舅猜忌你才是根本的问题。”张纤牢牢记得一句话,有皇帝撑腰,什么都可以做,没有皇帝撑腰,什么都做不成。
“那日母后临死之前都说我是父皇的孩子。”赵荻看了张纤一眼,颇有深意的道:“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可以隐瞒呢,所以我的血统绝不会有问题。”
“我信没有用,要皇帝舅舅相信你才行。”
“要如何让他相信?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人证物证都没有办法证明。”
“说难也不难,记得小时候,你为了让我的母亲喜欢你,偷偷将我推到在地,然后当着她的面扶起我,还问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没有……”
赵荻从背后偷偷推到张纤,是为了及时扶起她,讨好她,做给长公主看,是为了同时讨好两个人,原来这些事她不仅记得,而且知道得很清楚,赵荻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她的意思是——
“明明我没有摔倒,是你推了我,对不对?”
机会就和证据一样,是可以制造的。
“明白了,你真是天生就属于这个皇宫的人。”赵荻半是赞美,半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