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府的人把时烨当成了武安君的私生子,以少爷相称,他智慧过人,能有此急智倒不算稀奇。
女皇帝沉思道:“你既然会说话,为何要装作哑巴?”
她的这一个问题,在李业的设想里是排名前三的难题。
那三个难题答案可以有很多种,但解答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对错全凭对方的心情。
李业缩了缩头,紧紧抓住被子,偷偷看了看窗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小声道:“刚刚的老爷爷说我是皇帝的孙子,武安君肯定不敢打我的对吧?”
女皇帝哑然失笑:“他怎敢打你,你放心说便是。”
“好。”李业脸上洋溢出笑容,“我告诉你们,其实我觉得武安君讨厌我,杨蕖也不喜欢我,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你没见过武安君,又怎知他会讨厌你?”
“他都从来没有看过我,过年过节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都只是自己很自己说话,不跟他们说。”
“你也没有和宋兰说话。”
李业一脸疑惑。
“你的姆妈,叫宋兰。”
“杨渠跟我说,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会挨打的,所以我要乖乖听话,就没人打我了。”李业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他的演技渐入佳境,“我怕被打,就不敢说话了。”
“此子,确是有些不同寻常。”国师连连称奇,“五年来被囚禁在武安府,除了杨蕖和乳娘,不曾见过外人。能有此洞察力,实乃稀奇。”
“那杨渠的供词里,确实有说过他有几次去送饭时,在门外听到过说话声。”
殊不知,人的记忆是能被脑补篡改的。
元宵大火,杨渠被李业摆了一道,又得知了李业的真实身法,又惊又俱之下,他现在对李业的认知自动覆盖了以前的一些模糊记忆。
听到女皇帝的话,李业心中大定。
杨渠肯定被抓住了,不过杨渠还是那个杨渠,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性子。
“许是他才智过人,心思细腻。但他被囚禁五年,从未接触过钱财,刚一脱困,不去逃跑,反而趁火打劫,偷走首饰拿去典当,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原因。”
第二场重头戏来了,被子下的拳头紧握着不放。
“世间岂会有生而知之之人?”国师若有所思。
事到临头,李业也只能怪武安君藏的太深,一点信息都没泄露给他,害他误判了形式。
先前冥想时,他才想通了一点,那便是他从武安府逃走后,过了一晚,竟没有武安府的人来追他。
若不是被自由冲昏了头脑,他早该想到他的身世远有问题的。
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都能发现这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点。
武安君没派人找他,要么是他微不足道,逃走了也不是大事,但如果微不足道,便不可能囚禁他,甚至不许外人探望。
武安府只不过是找一个外人不知道私生子,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李业瞬间就能想出几个不会落面子的办法。
他早该想到的,是他的失踪影响甚大,武安府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
怎么就成皇长孙了呢?
这不科学啊!
完全没有逻辑啊!
武安君怎么会藏得这么深!
李业真想仰天大喊,但他不敢,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挨打。
若是早点想通,他肯定不会典当首饰,去买书了。
现在这两点成了他的致命死穴。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在等,等一个说话的契机。
女皇帝对这个问题显然比国师要好奇得多,她能登上皇位,一生不知谋划了多少阴谋诡计。什么换位思考,多个角度,对她而言那是基本常识。
李业身上有太多的迷点。
无论是大火失踪,又忽然出现在长安。
还是能言却五年不言,不知钱财却会偷首饰,这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她怀疑此事的幕后黑手图谋甚大,但她又没有任何线索,只得向国师倾诉。
国师身为修道之人,听了李业的事迹,神情微妙:“世间岂有生而知之者?”
生而知之,女皇帝是不愿意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