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许久,吴听水才呵呵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跟着挤在了一起,岁月刻下的沟壑,深深浅浅。
“这么久了,年轻人,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这事了。是苏隐那小子自己查到,托你来打听的?”吴听水总算放下了手里的笔。
“没有,是我自己猜想的。”叶炉道。
他一直觉得把镜子放在孙老二摊子上的人,和红月楼脱不了关系。孙老二那么眼精一个人,如果不是三五成群的熟客,是不会放下防备不一直盯住摊子的。
而刚刚苏隐说,自己母亲是青楼出身,加上凡诚小师叔对苏隐的态度,让他心里隐隐有了这个猜测。
然而只是猜测罢了,叶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只是在赌。
赌什么?
刚刚孟则说,他察觉苏庄主不对的,是因为镜子。
而叶炉也是一样,只不过理由却大相径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本应该继承前任庄主衣钵的人,应该是凡诚小师叔吧?”叶炉问道。
“呵,呵,你从哪里听来的?你是凡诚旧友?不,你太年轻了。当年啊,的确如此。”吴听水叹了口气。
“凡诚那孩子,心性至真至纯,性子淡静,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孩子大有可为。”吴听水回忆起来往昔,凛冽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只可惜啊,被迷了心,出去游历时候路见不平,救了个姑娘,结果人家是青楼出身,他却一见倾心,还想把人赎出来。”吴听水叹了口气。
“以凡诚师叔的财力,想必赎一个姑娘不难。”叶炉道。
“难得不是有钱没钱啊!难的是,那是红月楼,那姑娘卖身契,签的是死契,赎不了啊!”吴听水感叹道。
死契,就意味着永远没有离开红月楼的可能。哪怕年老色衰,也只能留在红月楼做个婆子,继续伺候新的姑娘。
死契给的钱,比活契多了太多,因为人生不了别的心思。当年那姑娘的父母,大概是贪图钱财,直接完完全全了断了女儿从今往后所有的希望。
“凡诚赎人不能,竟然带着人跑了,可是那哪儿是能跑的了的呢?那死契,是加了密法的,身家性命,都押在红月楼呢。”吴听水这语气,不像是在谴责,倒像是在惋惜。
“一开始,凭借着凡诚修为,倒是还能一追一躲,可是后来啊,红月生了个孩子,这一路躲藏奔逃,终究是到头了。”吴听水道。
大人能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呢?
“最后,是那姑娘主动要求回红月楼,把孩子托付给了凡诚,凡诚带着孩子回了碧影山庄,直接给他师父,也就是前任庄主跪下了。”吴听水摇摇头。
“凡诚说,他不配接任庄主之位,只求山庄能允许他抚养这孩子。可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最后是苏逸主动提出来,可以说是他捡回来的,挂在他名下当养子,以免有人多疑。”吴听水揉了揉太阳穴。
“再后来……凡诚那次跟着苏逸出去,谁料到那封印松动,人……就没了。”吴听水眼眶微微红了。
“碧影山庄就没怀疑过,凡诚师叔之死有蹊跷吗?”叶炉问道。
“怀疑什么?当初是苏逸和他一起的,亲眼看着凡诚被九幽暗魔分身所杀,那还有假?苏逸自己都身受重伤,差点小命不保。”吴听水立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