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周皎皎番外陆阿虎篇(2 / 2)阿雪姑娘的红绣鞋首页

于是陆阿虎现在便带着陆阿花去一个隐蔽的小摊贩买了大白馒头。

陆阿花从接过大白馒头的那一刻,忙狼吞虎咽,连手上的碎屑也忙舔了个干净,

他眨巴着他的如画勾勒的桃花眼,好奇的问陆阿花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大白馒头。

陆阿花忙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一下嘴,“当然是因为大白馒头管饱。”

陆阿虎听着陆阿花过于朴实的回答,不由莞尔一笑。

“是挺管饱的。”陆阿虎觉得陆阿花与他幼时家里所接触的知书达理的闺秀不一样,

更与破庙或桥洞里的死气沉沉的女乞丐不一样,

她是一颗狗尾巴花,她勇敢又质朴的向着阳光生长。

陆阿虎和陆阿花将手里买的大白馒头吃干抹净后,才回到乞丐窝。

到老乞丐面前,陆阿虎将偷盗的银元算在陆阿花名下,

老乞丐对着陆阿虎冷哼一声,但想着陆阿虎毕竟是给他培养了一个偷盗的好苗子,

也算是有些欣慰,但仍旧罚了陆阿虎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陆阿虎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退下时,还不忘朝陆阿花眨巴眨巴眼睛。

老乞丐这时才朝着陆阿花望了望,

看着陆阿花脏兮兮的脸,破旧的衣服和单薄如纸的身材,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失望,忙让陆阿花滚下去。

还没有等到陆阿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老乞丐迫不及待拖过一个面容比较清秀的女乞丐,手摸进她的胸脯里。

陆阿花听见后面的动静,忙低下头,但脚下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第3天,陆阿花告诉陆阿虎自己想试一下,

她害怕打不过那些看起来就体型巨大的人,她选中的目标是一个瘦弱的衣着朴素的男人,

她猛的跑过去,效仿着陆阿虎昨天的行径,顺走男人的钱袋。

但男人看似瘦弱实则精干,他猛的一把推倒陆阿花,

打算拿起手里的拐杖就往陆阿花身上招呼。

陆阿虎忙冲上去,自己死死地护住陆阿花,自己背上狠狠地挨上了一棍,

闷闷地疼,但此时已经顾不得疼痛了。

陆阿虎忙作无赖状倒在地上,在地上撒泼打滚。

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天理了,我兄妹自幼家境贫寒,但也是有爹有妈的人,断不能叫别人就这般欺负了。”

周边妇人见陆阿虎生的俊俏,陆阿花在一旁瑟瑟发抖,

又看到瘦弱的男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的天平不由得偏了偏。

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数落起男人,男人还没有发现自己钱包被偷,

他一开始确实观察陆阿花衣衫破烂,刚从赌坊里输了钱,正打算打陆阿花一顿出出气。

男人一张嘴还没有张开解释,便被周边妇人说的面色涨红,暗骂了一声“晦气”,连忙跑开。

周边有善心的妇人,看到陆阿虎的衣衫里浸出血,想必是男人打时下了十足十的力道,

许是想起了自己在家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忙心疼地从自己荷包里拿出几枚铜板,递给陆阿虎和陆阿花,

让陆阿花带着自己的“哥哥”抓点药。

陆阿花第一次心里涌起内疚的情绪,但她害怕瘦弱男人发现钱袋不见后找上来,

她心疼的搀扶着陆阿虎,离开了这繁华街道。

她翻了翻中年人的破旧的被缝补过的钱袋里面只有几枚铜钱,不由有些失望,

最近老乞丐胃口养的很大,他想给自己做几身新衣裳,不少乞丐让他觉得没有要到他理想中的钱,都会遭受一顿拳打脚踢。

又想到今天自己不仅让陆阿虎遭受一棍的打,还只得到了几枚铜币,

不由的哭出声来,陆阿虎低下头,忍着自己背上的疼痛,用手把陆阿花的泪水擦干。

又忍着疼,在陆阿花面前蹦跳几圈,“你看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要我说,根本用不着去抓什么药,你哥哥皮糙肉厚,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皮实。”

陆阿花看到他逗趣的模样一下子破涕为笑,还是担心地问了一下,

“真不需要去吗?’

陆阿虎不住地点头,表达出进医馆对他来说是洪水猛兽一般。

陆阿花遂带着陆阿虎去她知道不远处的山泉里面清洗了一下伤口,看着陆阿虎因为血液凝固时撕扯衣服时发出的闷哼,

她眼泪不住的流出来,

她从此刻发誓以后一定会让哥哥陆阿虎吃上大白馒头,并且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他们两个回去,将偷盗来的和妇女给的草药钱全部交给了老乞丐,

老乞丐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看了看其他小乞丐只讨来的一两个铜板,

施舍性的赏赐了陆阿虎和陆阿花每人一个干的发硬的冷馒头。

陆阿花此后都跟着陆阿虎去偷盗,

陆阿花偷盗的技术和演戏的技术经过陆阿虎的渲染下,也越发成熟。

陆阿花觉得自己这几天是她现有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但陆阿花每次回去路上都会经过一栋金碧辉煌的洋楼时,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望着巨型海报上的容貌侬丽的女人们,她们的旁边写着她们的名字。

眼神闪过渴望,但她也明白她可能终其一生都是一个小乞丐,为温饱发愁。

陆阿虎也会随着陆阿花的脚步停留,海报上的女人旁边都会挂一列字,是她们的艺名。

一直挂着的是一名叫阿雪的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似妖似仙,像是一只娇艳欲滴的芙蓉花,小小的鹅蛋脸上浓墨重彩的陈列着精致的五官,身材窈窕,皮肤白皙透亮,恍若神仙妃子,让人不由为之驻足,屏住呼吸。

陆阿虎见陆阿花每次都停下,每次都望向阿雪姑娘,陆阿虎就跟陆阿花介绍,

“这是百乐门的舞女阿雪姑娘。”

陆阿花看了看阿雪的海报,又苦大仇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艳与羡慕,此时的她不会想到以后会与阿雪有什么交集。

“她好漂亮,与我,简直云泥之别。”

陆阿虎敲了敲陆阿花的小脑袋,

“小小的姑娘,还没有长开,说什么丧气话,等你长开了,收拾一下,也就很好看了,我一直觉得你比较可爱。”

说吧,两人笑闹着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乞丐窝,他们不会想到这是他们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

这天,陆阿虎一如既往地和陆阿花去偷窃,以前被陆阿虎偷窃过的一个暴发户中年老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

陆阿虎见情况不对,遂拉起陆阿花一路狂奔,但显然中年暴发户胖子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打手,他大声吼叫着“快捉小偷”。

周边的一些人也或多或少都被偷窃过,此时望向陆阿虎和陆阿花的眼神充满鄙夷。

突然一个打手一把捉住陆阿花,陆阿虎埋下头死命的咬住打手的手,打手吃痛,忙放开陆阿花,但陆阿虎被其他打手活捉。

他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快跑啊,陆阿花。”

暴发户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下令让打手把陆阿虎打断一条腿。

陆阿虎吃痛的叫着,看着陆阿花想要探出的身影,用口型无声的说着“快走,别管我。”

直到陆阿虎这条腿被完全打断,暴发户才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他猛地向陆阿虎啐了一口唾沫,又猛扇了陆阿虎几个耳光,他才慢悠悠的扬长走去。

陆阿花一直等到周边人都散尽,才赶去扶被丢满烂菜叶的陆阿虎,陆阿虎痛的龇牙咧嘴,已经无法像往常一样开些玩笑逗陆阿花开心了。

陆阿花今天和陆阿虎一枚铜钱都没有讨到,她搀扶着陆阿虎回乞丐窝,路上留下一片血水。

老乞丐看着今天他们两个空手而归,怒不可遏,还听说陆阿花请求拿些银钱给陆阿虎治病,更是生气,猛地删陆阿花一个耳光,生生将她即将替换的乳牙扇出。

陆阿花吐出嘴里的血唾沫,猛地跪下,竟是哭出声来,

“阿父,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他,我们以后会给你赚更多的银钱。”

陆阿虎在旁边气若游丝,“阿花别求了,别让哥心疼。”

她额头都磕出血了,老乞丐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半眯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眸子中满是怨毒。

“救他,得花多少银钱,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老乞丐半眯着眼,叫来两个小乞丐,

“将他扔在东边的桥洞,要死,死开一点,别死在这个破庙里面。”

陆阿虎此时已经因为伤口发炎,发起高热,意识都有些模糊,被两个乞丐架起,像一坨瘫软的泥。

“不,阿父,他这样发着烧出去,肯定会死的。”

陆阿花还未说完,就又被扇了另一边脸,两边脸都高高肿起。

“你不许跟着他走,你得继续为我赚钱。”

说着老乞丐又接着狠踹了陆阿花一脚让她疼的直接跪下。

“你要是想要和他一样,我就把你腿弄断,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出去给我乞讨。”

老乞丐怨毒地声音似恶鬼般。

还让两个小乞丐守着她,她晚上一旦有往外跑的举动就会遭受一顿毒打,渐渐的陆阿花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也慢慢被打怕了,睁着眼睛和两个小乞丐一起僵到了天亮。

陆阿花天一亮就甩开另两个被安排和她一起偷窃的人。

径直奔向东边那个桥洞,夜晚天气寒凉,陆阿虎身子已经没了温度,甚至冷的发僵,他的腿血肉模糊。

他再也不会脸颊上漾起浅浅梨涡,也再也不会露出标志性的虎牙,也再也不会和风细雨叫她一声阿花了。

陆阿花只觉得心脏痛到无法呼吸,她从前都听闻陆阿虎说人死了要入土为安,她一个人扛着陆阿虎的尸体,慢慢挪动,终于到了以前她为陆阿虎清理伤口的地方。

山泉依然汩汩的流着,只是人已经不在了。

陆阿花迸发出平生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力气,用周边的木头生挖了一个可以容纳陆阿虎的洞,将他埋葬,连同于陆阿花这个名字也一同埋葬,因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陆阿虎会喊她陆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