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奥格斯的理智还是勉强起到了一点作用,让他把刀刃对准了手背。
餐刀很钝,并不能一下划开表皮,只能一下又一下反复切割。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痛的。
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突然大笑起来,他把手塞进喉咙里,尖锐的牙咬住手腕、撕破皮肉,把血和肉一起卷进胃里。
一个咬掉舌头的女士发出意义不明的“赫赫”声,她突然站起身,夸张地扭动着身体,看上去在跳古老蒙昧年代的可怕祭祀舞。
很快,越来越多的客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跟随着女士的动作无规律地摆动。
他们的舌头从口中滑出来,舌骨也从嘴里滑出来,每一条舌头都长地惊人。
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祀。
而祭品,是坐在上首奥格斯。
奥格斯眼中充斥着恐惧,理智尝试制止他的行动,却无法对抗心中的狂热。
食物,生存必须之物。
食欲,最本真的欲望之一。
“我们认为,食欲是不该被抑制的。”男人突然凑近,他的神经吊在奥格斯头顶,鲜血和粘液滴滴答答往下掉。
男人逐渐俯下身,嘶嘶的声音像在奥格斯耳边响起:“我们的前辈尝试过许多食物,活的死的、生的熟的……最终,他们发现,最能讨祂欢心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鲜血喷溅而出的画面:
“是我们自身。”
“祂最想看到的,是我们吃掉自己生长出来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再把被鲜血浸透的唇舌献祭给祂。”
男人不再说话,睁大双眼,看着奥格斯喝下自己的鲜血,生怕错过一瞬。
腥甜的美味口感在味蕾中炸开,让奥格斯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只不过,满足的感觉很快溜走,更强烈的食欲从胃里中诞生。
他的理智试图阻止这一切,却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劳无功。
他的手因为理智和欲望的纠缠而发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可是,看着那些青筋和肌肉线条,奥格斯的脑子里只有永无尽头的食欲。
如果,能吃掉它们,能吃掉……
……他自己。
吃掉用于感知的舌头也没关系,吃掉用于运输的食道也没关系,吃掉用于消化的胃部也没关系。
被吃下去的部分,会去见“祂”的。
“当然……也有替代品。”男人贴在他耳边,血肉模糊的手臂撑在他身侧,坠在外面的神经左右摇晃着,“比如,流淌着相似血液的子嗣。”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是伊利莎的孩子吧?是吧,是吧!她即将归于神国……去往祂的天堂!”
他像是疯了一样,啃咬着自己的躯壳:“我们都能依托她的福祉,回归祂的永恒国度!”
听到“伊利莎”这个名字,奥格斯突然僵住了。
那是他的母亲。
奥格斯了解这个教派的契机,是母亲的笔记本。
他的母亲嫁给了德文希尔家族的长子,而他,是母亲最小的孩子。
同父同母的哥哥姐姐全都早逝,争夺家产这件事,他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他才会想到去翻母亲的笔记本。
“流淌着相似血液的子嗣”“代替品”……
奥格斯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的话,就有点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