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走，买两条大裤衩就走。”子玉安慰，想淘换点跑步装备，逛逛市场才知道，自己的生活质量暂时能达到啥程度！不由得感慨，改开以来三、四十年，老百姓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改变！

前面就是市场的中心区——服装区。八十年代末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生产力解放，商品越来越丰富，很多票证失去了它的作用。最早消逝的是那些工业券，八五年副食品票证也不需要了。随着“的确良”等化学纤维布料大量出现，布票悄悄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再后来，粮食市场也放开了，人们不再使用购粮证去粮管所买米，九一年粮票也退出历史舞台。不过服装依然算是家里的重要消费品，一般都是三五好友一起购买，相互参谋多方比对，所以显得这一片格外繁荣。

当然，大姑娘、小媳妇多，狂蜂浪蝶就多，小偷小摸也更多。刚走过一家服装摊位，就看到前面人群翻涌，并迅速形成一个松散的，看热闹的圈子。子玉本没有兴趣，奈何王建却凑了上去，还贴心的给他留了一个旁边的位置。透过人群看到中央是两伙人，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是一伙，另一面是三个女孩两个男孩。

刚入学，王建还是认不全同学，但子玉却是看了出来，都是上辈子的熟人。男生是老乡高眼镜和仲道区的胖子李万金，女生是来自水洞的胖丫王倩、初中同学张丽伟，以及上辈子自己暗恋的辛蓉。和世间所有的少年一样，少年慕艾，动心的那一刻，她就是全世界。

那时的子玉，从煤河孤身而来，对城市的憧憬和对小镇出身的自卑混杂在一起，有种土包子进城的复杂心理。就好像挂在枝头那青涩果子，完全不知道日后的自己，也会成熟、也会耀眼。看到辛蓉的那一刻，她就像被一道光照耀着，精灵落凡尘的感觉迎面而来。迷醉、沉沦、辗转、思慕。想把那一刻的美好，永远镌刻在心底。他甚至都能记得，透过玻璃垂射下几丝日光，闪的那如白玉般耳垂，微微发亮，甚至连旁边的浮沉都是那么耀眼。

然而残酷的现实充分印证了一句话：舔狗不得好死！

高一时，辛蓉和李洪走的比较近，他就是个小透明。高二时，李洪退学，身边没有护花人，被校外混子威胁，是自己和鲁晨为她解围。事后自己自己还幻想着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总感觉对方是若即若离。高三时，鼓足所有勇气的少年去表白，却被当众发了张好人卡。伤痕累累的自己舔舐伤口时，却在她偶尔流出的日记里听到这样的话：瘌蛤蟆和天鹅也是两种生物，再有理想，也不过是徒费心机。

那时候自己羞恨欲狂，以为被笑做瘌蛤蟆的就是自己。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那三年的同桌——一个腼腆而勤奋的男孩，因为皮肤不太好而少言寡语。最美好的情感，遭遇的是大型社死现场。她的人品被鄙夷，自己的初恋也哑火。没有经验的自己开始给自己加戏，花样作死、自暴自弃，高考的失利也就接踵而来。美好的初恋，只留苦涩，成为彻头彻尾的悲剧。

“小逼崽子，哥们泡马子你也管，把你能的。”对面五个人里一个爆炸头，指着眼镜大声骂着。

“就是，也不打听打听，咱西山的五虎，就他么敢架梁子（管闲事）。”有一个穿着肥大太子裤的瘦子，张扬的比划着，夸张的动作要多傻有多傻。

“小丫头片子，咱们老大梁少和你处是看得起你，还他妈敢泼我们一身水。”爆炸头用拇指，回指着五人中间那个穿着肥大西装，故作装深沉的年轻人，一脸傲娇。

“哥们也不难为你们，那小丫头只要答应，就是自家人。”又一个捧哏。

“要不别怪兄弟们动粗啊，就你们两个小逼崽子，还敢炸刺儿。”太子裤像个逗逼，大声呼喝。

嘈杂中，子玉看向几个人，年纪都不大，打扮的却是奇特。港台剧还没有流行的年代，大家对社会人儿的理解不尽相同。但为追求大驴马（大哥）的效果，都是绞尽脑汁的标新立异，做出一种牛逼闪电的样子。那个穿着肥大西服的应该是头，不过架势拉得太假。一看就是在模仿，完全没有十年后被浩南、山鸡这些古惑仔洗礼过的“社会气质”。再说，能在流氓市场“耍流氓”，基本也不是啥社会人儿。目测应该是隔壁山上，那些职高厨师班、建筑班的假混子，仗着人多欺负眼镜他们男生少，占占女孩便宜。眼神里连二狗的三分狠戾都没有，简单一句话：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