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岳一行暗卫立即转了方向,护送谢韫从另一侧宫道而行。
这条宫道处在皇宫偏僻的地方,夜晚连个壁灯也未点,一眼看过去漆黑无边,像触不到尽头的深渊。
还未行到一半谢韫忽地顿住了脚步。
洋洋飘洒的雪花不觉间大了许多,落在脸颊、颈间渗着砭人肌骨般的冷意。
谢韫捻了捻指上融化的雪水,脸色有几分晦涩的纠葛摇摆。
片刻,他闭了闭眼,从袖里摸出一瓷瓶交给左岳。
“我不知道可还能活着出去,你去找夫人,”他声音极轻,仿佛接下来的话是连自己都不想听到的自私卑劣,可止了一止后,仍道,“若我死了,将这药丸给她服下。”他其实预见过这一天,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朝廷稍有名望的武将早已被他清洗了个遍,可显然还是低估了谢容的声势,他也不可能血洗景国上下所有军卒来防内奸。
卿卿怕疼,这药是他特意让人研制,毒发到身亡不会有半分痛苦。
“她自己承诺,若我死了,她也不会独活,我们彼此相爱,承诺过死也要相守。她离不得我,这是她心甘情愿的,我又怎么能放她一人在世上难过。”
说到后面已经是自语般的低喃,却不是往日的平和语气,声音透着失了魂般的飘渺空乏。
左岳立即清楚这里面呈的是毒药,神色有些难以言喻的震惊复杂,以致多看了一眼谢韫的表情,见他面目冷静仿佛早有过一番抉择,只好接过那物什。
左岳应声,也在这时,这条走道尽端的朱红宫门轰然倒塌,声响震耳。
前方落着雪的漆黑夜幕,闪起了火光。
再看越过宫门为首的影子渐渐清晰,只见谢容持着长枪坐在战马上,身着盔甲,后方火把闪烁的昏光映着他半边冰冷的脸,身后是凛然有序的列列士兵,他缓而逼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俯视向谢韫。
随着他的逼近,护身的暗卫不禁因那无声透着冷肃逼人的压势而寸寸后撤。
可谢韫始终没有退,立在当首,清瘦脊背挺而直,神色平静地直直对上那道目光,身上的红色袍服此刻倒显得极为清正不阿。
长长的宫道拥瞒了人,一列列兵卒浩荡,场面却是肃静得可怕。
寒风席卷雪霜。
马上的谢容抬了长枪,沾着血的刃器折射出森寒冷光,直指向谢韫眉心。
二人无话,只四目冰冷以对。
胜败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