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白宗厚办公室的门完全敞开着，很多人进进出出，忙着往里面搬东西，他们几乎都睡眼惺忪，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有的人头发都翘了起来，有的人衣衫不整，有的人睫毛上还挂着眼屎，有的女人没有来得及化妆就在脸上戴个口罩，他们都是被白宗厚一个电话叫过来的，他现在就是这样雷厉风行，想到什么立马就去做，一点都不耽误。

搬进来的东西有近百个硬盘，成捆的纸质档案，光4纸张就有近一千公斤重，这些东西全部堆在他几乎空无一物的办公室地面上。这些材料全都是跟楚桂生有关的东西，品类非常杂，是各个学科专家研究过的东西，光他们写得报告就装满了十个大箱子，要想完全看完恐怕需要几十个人工作一辈子。

白宗厚看到这些东西异常冷静，然而，蹲坐在办公室一个角落里的安吉丽娜则头大如斗，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脑子里混乱了一段时间，现在就有点发蒙，不知道自己该想一些什么，思考一些什么，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石化了一般。

等把东西全部倒腾完了，所有人都在门外束手而立，垂着头等待领导的下一个命令和指示，他们的脸上除了慢慢恢复的精神头和体力劳动产生的疲惫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像一只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头的，很可笑？”白宗厚问安吉丽娜。

“我不知道。”安吉丽娜回答道。

“你觉得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安吉丽娜继续摇头。

白宗厚沉重的点点头，他知道她的脑子很混乱，其实自己也差不多，现在，如果有个人能够给他解疑答惑那他就不是正常人。

由于工作人员按照地面面积的大小来堆放那些材料，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了给他踱步的地方，他看了一眼九号飞船现场资料堆，又看了看欧洲求学资料堆和心理分析资料堆，缓缓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等他睁开眼睛，他朝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工作人员们一一向他敬礼告别，转身全部走掉了。这跟他开始的想法不一样，他有一长串的计划，一项一项地蹦出来，每一个疑点都有至少一项的工作计划，可是现在，他的头脑已经冷却下来了。

“我是不是很冲动？”他问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一直摇头，就是摇头。

白宗厚再次点点头，终于研究了一下安吉丽娜说道：“我知道你这一段时间也不好过，可是没有办法，我们就是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前例可循，别人没有走过的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我相信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创造历史，我感觉自己还能动，还能思考，还能折腾，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下去……。”白宗厚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个小姑娘，难为她了。他坐到她的身边想要安慰她点什么，可是，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没有味道，都丧失了表述的意义。

他看着地上的那些材料，脑袋里就出现了楚桂生的影像，非常清晰，这个人总能给人留下一种特别的印象，无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形象还是他的眼神在任何时候都跟他身边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他鄙视自己的眼神仿佛在嘲讽他们是一群窝囊废他自己就是一个窝囊废，可是他却瞧不起任何人，无论是谁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可是，他却能在遥远的奥尔特云把一艘小小的勘察飞船开走，这说明什么？大凡有点理性和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可是他却做了，义无反顾，无所畏惧。不，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非常简单的，别人所遭遇过的困难挫折在他都是不屑一顾的，他鄙视那一切，毫不在乎，甚至死亡，任何束缚他的东西他都会极力摆脱掉，他要的就是无限的自由……。

谁能给他无限的自由？谁？白宗厚点了一只烟卷，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夺了过去，她把烟卷叼到嘴里，胡乱的抓了抓她杂乱的金色头发，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可以跟那个外星文明说话。”安吉丽娜牙齿打着颤，说道。

白宗厚又点了一只烟，脑子里就出现了楚桂生跟那个球体在一起的样子。

“我们都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说道，“所以，我们才把他跟那个球放在一起，就为了搞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你们这样做是有风险的，难道你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安吉丽娜说道。

“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有风险，后果如果追究起来都是不堪设想的，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了，自从外星文明球体上了九号飞船，人类就跟它一起开始了冒险的旅程，只是有一点对我们不利，那就是战场在地球，而我们人类是很不讲究的高级动物，总希望到别的国家里去打仗，烧人家的房子，炸人家的桥梁……。”白宗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