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身子倒也灵活,她往旁边一闪,就躲过了翠花婶这一巴掌。
自从来到这里,都是只有她打人的份儿,哪有挨打的。
这一躲,好巧不巧的,翠花婶一巴掌正好拍到刘氏那带着屎粑粑的裤子。
她一时气愤上头,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顺手往身上抹了一把,指着金珠就骂。
“沈金珠,别以为你嫁给了范远桥,我们一村子的人就要怕你了!你们家范远桥是画鬼神的,又不是画金元宝的,你得意什么?”
“瞧你办的这是什么事!大家伙儿在场院上坐得好好的,你弄这么一盆臭烘烘的东西来,想熏死谁!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赶紧把这盆东西拿走!”
金珠已经拽着小玉珠往后退开了。
姊妹俩把带屎粑粑的衣裳都挂在了树枝上,就连沈宝珠那双带屎粑粑的鞋也没放过。
风一吹,那股子浓郁的恶臭味儿,散得到处都是。
估摸着要散好久了。
“你们俩往哪儿去啊!”
翠花婶依旧叉着腰怒骂。
“回来!先把这些破烂收拾了!”
她顺手扯下一件衣裳,习惯性地一甩,竟把一块干了的屎粑粑甩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的天呀!”
小玉珠惊恐地大叫,死死抓着金珠的手。
“大姐,咱们赶紧跑呀!翠花婶一会儿真的要打人啦!”
翠花婶后知后觉,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把手上的黏腻抹到脸上的同时,也摸到了那块已经干了的屎粑粑。
“这是……”
她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手,嘴巴不由自主缓缓张大。
恶臭随即顺着她的嘴巴和鼻孔往里钻。
“这是屎啊!”
翠花婶仰天长啸,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好似过年谁家放的炮仗,把整个大田村都给惊动了。
“沈金珠!你怎么敢把沾了屎的衣裳挂在场院上!你要死啊!”
吓得小玉珠瑟瑟发抖。
“大姐,”她挺起胸膛,护在了金珠身前,“你先跑吧,我来挡着翠花婶,我是一个小孩儿,她不敢打我打得太厉害,等翠花婶不气了,就会放我回去的。”
金珠摸了摸小玉珠的脸,笑眯眯地道:“不用怕,该怕的是咱婶娘。”
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硬是让自己挤出了两泡泪来。
“翠花婶,你先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这些衣裳都是我奶的,她被我爷打得下不来炕,这两天吃喝都在炕上,屎尿屙了一身,我婶娘也不帮她洗,倒把这带屎尿的衣裳丢给我,连带着宝珠妹妹沾上屎尿的鞋子也给我。”
“我家婶娘说,叫我拿着这些衣裳去我家后头的水渠洗干净,翠花婶,咱们村子大部分人洗衣洗菜都拿去水渠边上洗,我家就在上游,要是在上游洗,那屎粑粑不就流到下游去了?大家还怎么洗菜呀!”
“可我家的水井已经塌了,吃水都是问题,更不要提洗衣裳了,我没法子,只能把衣裳挂到场院上,寻思着叫风吹一晚上,把屎吹干了,甩干净,拿到水渠去洗,就不妨碍大家伙洗菜了。”
翠花婶哪里还有心思听金珠解释。
她现在脸颊上、手上和衣裳上都是屎,恶臭直冲天灵盖儿,一张嘴,她就恶心得想吐。
“小贱人,你们老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等着,我先回去换了衣裳,去找你爷说理,再回来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