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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君子豹变5k4

什么情况?】

夏桉在最后一排找了个边角处坐下,给唐琬发了条短信。

其实也不算最后一排。能装下三百人的阶梯教室,此时只空落落坐着三十几个人。

还都挤在最前面。

夏桉坐在第四排。

短信发出去,听见前面两个男生在嘀咕。

“她在朝我笑?”

“也许是对我笑。”

夏桉抬头看了一眼,苏以的确冲这个方向勾了勾嘴角,然后就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君子豹变

字迹纤秀,不带笔锋,如其人,婉约。

“大家好,我叫苏以。”

声音清淡,悦耳动听,如其人,嗯…嗯。

“吴教授生病了,我是他的研究生,今天给大家带一堂课。”

手机震动,唐琬回复夏桉:

好好听讲,她也是第一次讲课,紧张着呢,你不许扰乱课堂秩序】

得,夏桉翻翻白眼,破案了。

想来苏以是在攻双学位,牛啊牛啊。

手里摩挲着电话,夏桉冲苏以回以“理解”的微笑。

确实理解。

在夏桉的概念中,讲台是个庄严的地方。

站上去回答问题还好,若是授人以自家观点,讲课,就是另一番心境了。

苏以似乎很喜欢牛仔裤,浅蓝色,紧包着一双长腿。

衬衫虽然盖住了臀瓣,但当她回身抬手写板书时,衣摆上行,好看的曲线还是露了出来。

粉笔簌簌落灰,苏以隐隐能感觉到在场三分之二的男同学在盯着自己的背影,她的脸有些发热。

熨平呼吸才敢转身。

——君子豹变,其文蔚也

“我在第一次接触国学的时候也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苏以指尖握着粉笔,纤细的手指像沾着雪沫。

正要继续往下讲,就被学生打断。

“苏老师,你太年轻了,在这门课上有造诣,是书香世家吗?”

大学课堂,尤其是选修课的纪律相对比较松散。

苏以不以为忤,浅笑一声摇摇头。

“我父亲是中学老师,教数学。母亲是舞蹈老师。”

夏桉是知道苏以的家世的,说书香门第的确够不上,但父母都是教师,教育出这种温润知性的女儿很正常。

而且她在念本科时做了留学储备,中学教师的工资可供不起。

她母亲在苏州开了一间舞蹈培训学校。

是教师,也是校长。

家境殷实的知识分子,小资。

几句话后,苏以的站姿不再紧绷,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说实话,以这个独特的身份和角度看过去,夏桉有些理解了其他学生的兴奋缘由——的确赏心悦目。

如果每个男生的学业过程中,都有这么一位授课老师。

鬼才逃课。

虽然前几天上过几堂专业课,但夏桉二世为人,讲道理很难再次带入学生身份。

总觉得与校园氛围格格不入。

此刻,鬼使神差的,他有点找回了念书的快乐。

以至于首次从背包里拿出了…小本本和水性笔。

就很…变态。

装模做样地抄板书,一共十个字,只有“苏以”没抄。

苏老师瞧见夏同学的动作,差点没憋住笑。

话锋一转,转回主题。

“很多人喜欢用博大精深来形容国学,其实我更愿意说成见微知著。”

“国学是道理,所有的道理都是先辈们数千年来从小事发现总结而来。”

“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这句话有没有同学知道出处?”

她问,话音刚落,知道的猛举手。

还有抢答的:“周易。”

苏以笑着颔首:“周易是讲什么的?”

又有抢答的:“算命的。”

苏以再问:“什么是命?”

三个问题,跨度太大。

什么是命?

把夏桉都问住了。

教室变得安静,像正常教室。

苏以的眼神从一个个同学脸上扫过。

女生眨眼做思考状。

男生却都不敢与她对视。

不是怕,是羞羞哒。

文人总是喜欢用深潭、幽井形容眼睛。

但苏以的眸子没那么深邃。

像汪日光下的清泉,一眼可见其底,明媚若溪,有隐隐波光。

夏桉第一次觉得,这种姑娘不该出现在…东北。

苏老师没有刁难同学们。

从上课到现在,她甚至没有点名。

走回讲台,翻开名册,苏以看到本该实到76名学生,但眼下人数显然差之甚多。

合上后,她转身在黑板上又写下四个字。

——命程

——运道

看见这几个字,别人不知道,夏桉一下子松了神经。

苏以在前两字上画了个圈:“命程、命途,是一段时间长度。”

又画后两字:“运道、运势,是一种行为结果。”

随即从屁股兜里神奇地摸出三枚一元钢镚。

置于掌心让同学们看。

“这是周易?”

哄堂一笑。

苏以:“古人用豹变来形容君子的成长。君子当像豹一样,出生丑陋和普通,但是经过自己修养、求知,最终像成年的豹子一样,矫健而美丽,成为一个有品质的人。”

“这是网上现成的解释,很精确。”

“求知、修养己身,就是道,是势,是行为,可改变运的结果。”

“运改了,命的过程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学生们若有所思地点头。

夏桉笑着深深看向苏以。

苏以握着钢镚在教室徐徐走着。

边走边说:“总有人说,命是天定,不可改。”

“也有人说倒果为因才是先知先觉。”

“我却觉得…命程为因,努力为果。”

“如果我们早早预见到自己命途的悲哀,不那么美好。借此做出努力,总会一点点改变的。”

“倒因为果和涅槃重生,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说完,苏以轻轻抛起三枚硬币。

阳光打上去,反射着银色的闪光。

旋转,漂浮,落在苏以的掌心。

“你在起卦?”

出声的是夏桉。

倒因为果,是为重生。

他太喜欢这句话了,一时晃了神。

见苏以抛硬币,下意识脱口问道。

苏以看向夏桉,歪歪头,眨眨眼。

这种神态就完全不是老师该对学生做出来的,一时间迷死旁边少男无数。

夏桉笑道:“苏老师,你说国学是经验总结,又说努力能改变命程,还起卦算命?”

苏以抿嘴道:“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总结,周易玄奥艰深,我自学《易经六十四卦很久了,每日一卦,归纳下来看看准不准,不行?”

夏桉半张嘴,无言以对,在满室笑声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有学生问:“老师,正版的吗?”

苏以:“新华书店出品,42块5,推荐感兴趣的同学买来看看,当个爱好也好。”

有学生问:“老师,你刚刚算的结果呢?”

“对对,许的什么愿?”

“那不叫许愿,叫问卜,老师,你问的啥?准不准?”

苏以摊开手心,看了看,走回黑板前。

画下“”。

然后说:“这堂课,我抛六次,然后才出结果。”

夏桉这次是真的笑了。

拉期待感,让学生不逃课?

但结果显著。

陆陆续续的,好些被通知“此间有仙子”的逃课者,闻风而归。

本是两课时一个半小时76人的选修课,中间休息时,竟然到了八十多人。

夏桉身边也坐上了人,左边靠过道的是三个男生,他被挤到窗边。

身后也坐满了三排人。

半堂课,苏以总会在讲课的过程中,突然抛起硬币。

看着她,没人睡觉。

黑板上多了一列三道:

课间十分钟休息,苏以拿着保温杯出了教室,走前瞄了夏桉一眼,又抿嘴露出那个标致的笑容。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用手机查这个卦象是啥。

连夏桉也好奇地搜了搜。

“兑”,兑为泽。

他也想上厕所,挤出去,回来时在走廊里看见站在门口等上课铃的苏以。

他问:“怎么样?当老师的感觉好么?”

苏以喝了口新灌的温水:“还好,不如画图纸有意思。”

夏桉:“……”

“你喜欢国学?怎么选了这门课?”

夏桉实话实说,换苏以无奈了。

夏桉:“倒是我没想到,”

依次竖起手指:“园艺、吉他、设计、国学,还有抛钢镚算命,你倒是爱好广泛。”

苏以又歪头,“不愁以后没生计了。”夏桉脱口:“生计?你怕嫁不到有钱人?”

说完就感唐突。

女博士诶?哪个不是奔着自强自立的大女人去的?

果然,苏以蹙蹙眉头,显然不乐意了。

但她的性子本能说不出什么重话,扁扁嘴儿,只道:“君子豹变,小人革面,这堂课你要好好学了,下堂要是缺席,我可不给你走后门。”

夏桉笑笑,这话更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