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往西厢房走去,推开扇糊着油纸的木门,热烘烘的炕气便扑面而来,像是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怀抱。
屋内,李冬云正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捏着把瓜子,和几个堂姐妹围坐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冬云,跟你说个事。”
李冬生倚着门框,看着妹妹鼻尖沾着瓜子壳的碎屑,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李冬云听到声音,随手把瓜子往炕席上一撒:“哥你来得正好,冬梅姐刚教我用毛线勾手套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毛线,在空中晃了晃。
“明儿不是要回供销社?”
李冬生上前一步,伸手摘掉她衣襟上的瓜子皮。
“今晚怕是得在这儿住下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靠窗坐着的冬晴突然拍手,脸上洋溢着喜悦:
“那可好!刚才还说呢!冬云妹子就睡我这炕,咱俩裹一床被子说夜话!”
李冬云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冲堂姐笑出两颗小虎牙,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要听你相看对象的事儿!”
这话一出,满屋子顿时又笑作一团。
李冬生有些疑惑地提起一撇眉毛,看着冬云问道:“你明天不去供销社上班啊?咋见你一点也不上心似的。”
冬云正和几个姐妹们打着牌,头也不抬地回答:“咋的了?主任都说了,过年基本没人买东西,多去少去都无所谓。”
她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一张牌,大喊一声:“尖儿!”
冬晴跟着打趣:“冬云这班上的,拿供销社当旅社呢!”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冬生看冬云这是真想留宿,不过对于家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咱娘那边,咱不回去,她也不知道,没事儿吧?”
他话音未落,妹妹已经蹦下炕,满不在乎地说:
“正月里谁家不借宿?上回爹在四舅家醉得睡猪圈,娘不也没说啥?”
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倒是哥,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是不是又半夜溜出去找那个寡妇姐去?”
“胡沁啥!”
李冬生耳根瞬间发热,忙岔开话头:“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西厢房,心里却还在回味着妹妹那句玩笑话,脸上一阵发烫。
寡妇果然还是别沾的好,啥都发生过呢,就有这种流言蜚语了。
回到前院时,七大姑八大姨早围成了圈。
三叔公家的冬青正往李长贵嘴里灌醋。
见到李冬生来,穿大衣的二姑父抢先问道:“冬生!咋说了?”
李冬生又看了一眼自己爹,还是那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还能咋说,今晚住下了呗。”
一听这话,二姑抢先道:“那感情好啊!冬生住俺家吧!新盘的炕,褥子都是今年弹的棉花!”
“可拉倒吧!”三伯挤过来,双手叉腰。
“你家那炕不够挤的,冬生哪受得住?还是来我家,给单独腾间房!”
大舅哥更是夸张:“冬生,家里新烙的锅盔,你婶子特意给你留着呢!管够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