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看着躺在里面的人,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脸那样地白,是活人不可能有的那种白,不用触及他也知道她的皮肤必定是冰凉彻骨,就像那天,昏暗的天空下着磅礴大雨,他抱她在怀里,亲身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一点变冷。
“阿蓁,你睡得可真久啊,朕真怕等你醒来,朕已是白发苍苍了,再也照顾不了你可怎么办?你还是这么年轻的模样,可是朕却在慢慢变老。”
苏浔顿了下,继续道:“所以阿蓁答应我,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朕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幽深的瞳眸映出女子的身影,他看了二十年,虽然女子却从来没给过他一点反应,但他依然舍不得移开他的视线,若哪天她真的醒了呢,若她睁开眼的第一眼没有见到他会不会很失望?
“这么多年来,你不肯入朕的梦,即便久久来一次,也不肯同朕说话,国师说是朕的龙气太盛,你近不得身,其实朕知道是你在怪我,所以才不愿意相见,阿蓁,这么多年了,你便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苏浔脸贴着冰棺,仿佛这样就能与里面的人的脸相碰一样,冷面君王到了这女子面前却也与寻常男人无异,就像那做错事的夫君对着生气的妻子卖乖讨好,期望着博妻子展颜一笑。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双美丽的眼睛能睁开来看一眼他,这双眼睛在他的记忆中依然那么澄亮耀眼,便是日月也不能与她争辉,二十年过去了,始终不曾褪色,这张脸,这双眼睛就像有人拿刀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每想一次心都是疼的。
但在年前他却看到了这双眼睛近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确切来说是眼神,带着刻骨仇恨的眼神,那时恍惚之时他竟异想天开觉得是阿蓁回来了,竟直愣愣地站着,任由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幸得有龙气护体,加之之前打斗已将那术者重击,那神秘术者力道不足,自己才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若不是因为在擒住她时注意到她的眼睛,又如何会被她伤到,最后更是让她跑了。
苏浔捂着自己的胸口,里面有一条长达三十公分左右的伤疤,早已经结了疤,看起来是许多年的旧伤,而在这旧伤之上又添了一条新的疤痕,不长,疤已经脱落,长出了新肉,与旁边肉的颜色略有些差异。
“她的眼睛跟你那么像,就是连伤朕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苏浔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却有无尽的苦涩。
“冲着这点,朕就饶她一命,你说好不好?”苏浔脸依然贴着冰棺,就像与情人呢喃私语一样。
等在外面的李公公终于等到了他的君王出现,心里念了下阿弥陀佛,赶紧把手里的斗篷展开,披到皇帝身上,离着皇帝有点距离时,他都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走近时那寒气简直是刺骨,这种寒气并非指外在,更多的是指皇帝从心里发出的寒意,每次皇帝从冰室出现时,就是他要特别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时候,这个皇帝就像受了伤的虎豹,你不知哪就会踩了他的雷区,然后,流血成河。
走出冰室的昭和帝褪去了脆弱,依然是那个杀伐果断,冷心铁血,有着无尽威仪的帝王。
侍卫恭敬地双手递上八百里急件,低着头,双目只能看到地面和皇帝的龙靴,不敢直视天颜半分。
昭和帝看完信件,手指一碾便将它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天子印?他乃天命所归的真龙,自是那天子印唯一不二的主人,其他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来人,宣国师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