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书谈论到了生活，书多好啊，每每谈起乔乔都是可以爱屋及乌，遐思无限，可是一到生活她便就无所适从了。

嗣音同她说了不少云喜庄的事，包括其间变迁，乔乔也都听得认真，她想真好啊，小说成就了生活，多美好的姿态，可是杨桃从没有生活中的逸星居。

谈着谈着又谈到了以前，她同她说了她的那两个好朋友，她说其中有一个就跟乔乔一样害羞，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说他们关系可好了，她可能把她当成了她的小鱼儿了，她跟她说了好多。

她的小鱼儿是被人强奸后得了抑郁症死的，听到那两个字时她的心不觉一颤，她劝说她要坚强地活着，要勇敢。好久没有人提那样的事了，她都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忘了的。

她也知道她说得不是自己的，可她心里还是酸酸的，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去回应她。可她还是感觉自己懦弱地根本控制不了眼泪，她匆匆道：“我去下厕所！”

一转身，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大步朝着电梯走去，她不停地揉着眼睛，手背上湿润了一片，眼看着电梯门开了，迎面撞上了一个他们楼的女孩儿。

她匆匆道：“乔乔，帮我顶一下，大厅里人太多了，我还要去包间！”

“好！”她低声应道。

乔乔匆匆去了大厅，有一桌的菜还没开始上，客人已经开始催了，他手忙脚乱着，脑袋也晕晕的，一时间把人家桌点的一道大菜给上错了。

那一桌坐着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对面是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在男人面前抱怨了几句。男人特地把乔乔叫了回来，冷言冷语地摆着架势道：“服务员，你怎么回事啊？我们都等了多久了？你居然还把我们桌的菜上到别桌了，你们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乔乔连声道着歉。

“对不起，有用吗？你们这可是有名的大饭庄，居然会犯这种错，我对你的服务态度很不满意！”男人态度强硬，丝毫不相让。

“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给我说对不起，你就说吧，把你们经理给我找来！”

“先生，对不起，这…”乔乔都要生气了，不就上错了一个菜，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怎么能忙过来的啊？你说她委屈不委屈的啊？

突然只听一阵拍案而起的声响从隔壁桌传了过来，乔乔循声望去，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瞬间就喷涌而出了，成股地从脸颊落下。

那个人是他，那个人怎么会是他的？

他一脸冷酷地走了过来，径直走到男人跟前：“她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小子，跟你有毛关系的啊？”男人明显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他不由分说地一拳就打了过去，他怎么还是这么冲动的啊？乔乔即刻上前去拉住了他，她的手颤颤地拉着他的胳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知道她内心的酸涩。

他扭头看她了，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更汹涌了，她在他的眼里同样看出了五味杂陈，她朝他摇了摇头，可是嘴里仍旧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别，别，不要…”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了一边，继续跟那个男人纠缠着，一拳又一拳地朝他砸过去，嘴里不停道：“我让你欺负她，我让你欺负她！”

他怎么能这样？他疯了吗？她拉不住这匹脱缰的野马，尤其听到他说的那句“我让你欺负她”，她心里好难受，她哭得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你没事的吧？”还有人问她，那个和他一起吃饭的人。

她好恼，他干嘛还多管闲事的啊？他们早就没关系了的！“他，他…”

“忆尘，程忆尘！”那个白衣少年冲上前去拉住了他，“你冷静点儿，你发什么疯啊？”

“我要替天行道！”

男人被他吓得四处逃窜，他仍旧穷追不舍。男人逃到了一个包厢里，他更是追了进去，乔乔也惊恐地跟了过去，好一出闹剧，由她而起，她却自始至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忆尘，你冷静点儿！”白衣少年费了好大劲才拉住他。

也正是此时，领班、经理以及刚才那个拖乔乔照看会儿的女服务员也来了，场面一度还有些混乱。

程忆尘抽空又上前去了，她要去把他拉开，告诉他少管闲事，可是她还没鼓足勇气说出口，他就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手，他推开了她，好像恶狠狠地告诉她别碰他。

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他不仅不喜欢她了，他还讨厌她，还恨她了。她好难过，她的忆尘讨厌她了，还是如此厌恶她的。

紧接着姐姐来了，姐姐是警察的，她可以处理好的，是啊，她处理好了。她让那个白衣少年送她去了楼上，终于，她可以逃离那里了，她不用再看忆尘有多讨厌自己了。

“是这儿吗？”少年领着她上了六楼。

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就是见不惯…”少年说道。

她背过身去，双手掩面，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她就想一个人好好地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终于憋不住了，她忍了这么多年，都只敢一个人极其小声地躲在被窝里哭的。她过不去的，她永远都忘不掉的。

她把那个少年都弄得不知所措了，她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她怎么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啊？

“不不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是我们把事情弄大了的，他那个人就是那样，特鲁莽特冲动。”少年蹲在了她的面前，极轻地拍着她的背，一直安慰着她，“别哭了，好吗？”

“对不起，我！”乔乔终于抬起了头，她站起身来微昂着头，“我没事，我没事，你下去看看怎么样了吧？”

“啊，不，不用了的吧，徐姐姐出面一定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

“你真的不必介怀的，他那人就是那样，他……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她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事，她不想想，可是突然间他又再次占据在了她的脑海中，像是抹不掉的幽灵一样。

姐姐来了，她好麻烦姐姐的，她明明是该照顾她的，却还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心里好过意不去的。

“乔乔，好了，没事了！客人，王经理已经处理好了，他不满的主要还是那个…”姐姐还在安慰着她。

“程忆尘！”

她好怕听到那个名字的。

嗣音安慰她道，好像真的就是他一个人的错的。她恍惚着，又想起了那个晚上，下意识地都不敢让别人碰她。

他们还在说笑话地逗她开心，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好，他们都这么迁就她，要她如何为报。

“别哭了好吗？”那个安慰了他半天的少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