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谟不是游侠,也谈不上侠气,更不会意气用事。此刻,他要劝劝郭封。
“郭兄,切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方做足了准备,今天若是我们都死在这,反而正中王丁的下怀。不如先撤,从长计议。况且,现在罗姑娘的尸首却还他们手上尚未安葬,若是剧兄知道了,他该怎么想?你若是就这样死在这,岂不是有负所托!”
刘谟话音刚落,当即有人反对:“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人虽少,但杀王宁一人,我看也不是不行。就凭五百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拦住我!”
这些人皆是雒阳有名的游侠,身上侠气太重,凭一两句话说服他们,十分困难,看来最终还是要郭封说话。
而郭封听了刘谟的话,似有赞同,却又似有不甘。他扫视一周,顿顿说道:“不管怎样,先把罗姑娘的尸体抢回来再说!”
“没错,先让罗姑娘入土为安,也不枉我们走了这一遭。”刘谟附和道。
“动手!杀了他们!”王丁一声令下,五百甲士立刻将众人围了起来。
“朱嘉,你们三人跟刘公子看住后面,见机行事,明白吗?其余人跟我上!”郭封道。
朱嘉心领神会,双手握剑,目光如炬。
剩余二十二人跟着郭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王丁身旁的两个小兵,随即剑指王丁、王宁。
王丁、王宁二人瞬间慌了,忙往后退。王丁大叫道:“来人!快拦住他们!”
本来围的像铁桶一般的五百甲士顿时乱了阵势,都往王丁身旁聚集,后方一下打开了缺口,罗箐尸首身旁的小兵也早没了踪影。
“朱嘉!”郭封一边大喝,一边挥舞长剑,剑身所指,应声倒地。
朱嘉立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个横弯刺刺死拦路的小兵。抱起罗箐的尸体,冲刘谟三人道:“撤!”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王丁反应过来,几人已经带着罗箐撤出王府。郭封等人随即跟上。“砰”的一声,关住王府大门。
只听王府内,骂声迭起。“一群废物!还不快给我追!跑了一人我拿你们是问!”
“快走!往西边走。”穿街过巷,一群黑衣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身后一群人苦追却不得。
众人行至西门城墙跟脚,在郭封的带领下进了一座两进的院子。这座院子是郭封早年来雒阳时的住处,已经废弃很多年了,除了朱嘉这样很早就跟着郭封的人,旁人很少有人知道。
在院子里躲了一夜。破晓时分,郭封叫醒了大家,缓缓说道:“刘公子,再麻烦你带一趟路,我们去把剧兄接回来。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我兄弟做孤魂野鬼。”
刘谟点头同意。
郭封又对朱嘉等人吩咐道:“人多行动不便,不好出城。郭家庄也不要回了,我怕王丁不肯罢休。朱家,你先带着大家躲在这等我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翁伯,你放心吧。我会带好兄弟们的。”
刘谟、郭封趁着最后的夜色摸到上西门,到时恰逢宵禁结束。两人快马加鞭,到了悦来客栈打听消息无果。
二人又沿着小道,找遍山间,却只找得剧孟的佩剑。
料想王宁手下恐怕早已毁尸灭迹。
想到自己的发小兄弟被奸人所害,竟落得个尸骨无存。郭封手脚有些发抖,踉踉跄跄退下几步,瞪着眼只是发怔,好半天没有语言。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似有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涌。
刘谟想劝他不要太难过,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半晌后,郭封突然向刘谟跪下:“郭某在此代阿孟谢过刘公子的救命之恩。杀兄之恨,不共戴天。不杀了王宁那厮,实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若是大仇得报,我还侥幸有命,日后必当报答公子。”
“郭兄”刘谟赶忙扶郭封起来,“你言重了,王宁这厮欺人太甚,无论是谁,路见不平,也都会出手相助!我们再想办法,一定杀了王宁那厮,替罗姑娘和剧兄报仇!”
“郭封多谢公子好意,然王府甲士众多,此行必定凶多吉少。刘公子若是真的想帮我就不要去,且在此处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刘谟想了想,自己不通武艺,甚至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而会拖累他们,他们不让自己去也是为自己好,因此也不再坚持。
但同时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劝郭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郭封毕竟是游侠,他能忍的得了十年吗?
最终,刘谟只能寄希望于郭封不要蛮干:“那我就等着剧兄的好消息。”
郭封用黑布缠住剧孟的长剑,插在腰间,向刘谟拱手告别。
刘谟望着郭封低矮的身影,看到两把长剑在他腰间左右摇摆,不由得感到了一种慷慨决别的意味,深深地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全身而退吧。
时至正午,烈日当空,炽热的火伞高张在空中,热得河里的鱼不敢露出水面,鸟也不敢飞出山林,就是店家的狗也只是伸长舌头喘个不休。
在凄凉的官道之上一位剑客缓缓走去,眼中闪耀出不可磨灭的寒光,与腰中两把长剑协协辉的步伐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