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世方今天一整天,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漂白水当酒精擦桌子,清洁了厕所却忘了消毒点滴架。
最严重的事他把医疗废弃物的袋子,给放到了装普通垃圾的垃圾桶。严婆婆巡视的时候正巧碰见,「老方!你袋子放错了。」查世方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垃圾桶把废弃物的红色袋子取出,却让针头扎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赶快把血挤出来,去洗手,伤口包扎好!等下填个单字跟护士长报告去。」严婆婆叮嘱着他。
自从野餐回来,查世方跟行尸走肉一样,有体无魂。
「老方,你怎么了?有心事啊?」田老头是临时工,大大的酒糟鼻,蚯蚓似的血管布满着发黄的双颊。每次田老头说话的时候,都喜欢用他颤抖的手指着他说话的对象,另一只手永远插在口袋里。
查世方点点头,却也无法对人说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
田老头靠近他的耳朵,悄声说,「你下班时,来储藏室,有...有好东西给你。」
「老田,我下班后得回家。」查世方挤出一丝微笑给田老头。
「诶,你...来,我保证你会开心。」田老头一片好心,查世方也难拒绝,他想这老头可能很寂寞,花点时间陪陪他也好。
查世方依约到了储藏室,一排冰冷日光灯低低的压在他头上,一支闪烁不定,接头端呈现紫色的灯管,发出接触不良的悲鸣,提醒着查世方得找工友汰换老旧。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工业用酒精,在这小房间内挥发,查世方觉得有些刺鼻。
「老田,你在吗?」
「在这儿!快来,我带了一小包炒花生,香得很。」老田的声音从一排铁柜的后方传来。
查世方走近,发现田老头坐在地上。「地上这么凉,快起来。我帮你拿个板凳好吗?」查世方把田老头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喝了多少?浑身酒臭。」
「喝!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一醉解千愁!来!我朋友买来的威士忌,苏格格纯酿!」田老头傻笑。
查世方看了看酒瓶标签,明明写着苏格兰纯酿,这老头看来醉得很。查世方盯着里面金黄色浓稠的液体,深吸了口气,「也好,以前我只能用只破碗喝凉水,现在有佳酿在手,何不浅尝两口?」
心里有事的人,只要碰了酒,光是浅尝是无法了断的。每一颗咸香的花生下肚,就会招来更多喝酒的欲望。也不太记得到底跟田老头聊了什么,但两个人对彼此能结伴喝酒,都感到开心。
查世方终于昏沉地倒在了桌上,半梦半醒,好不愉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担心。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似乎在梦中听见手机响了,但这只是梦。
「什么纸做的破手机!去你妈的!老子不回天庭了,消失算了!」他抓着手机喃喃自语。
「查世方!快救许爷爷!救命啊!」这是陈达通的神识传来的声音。
查世方这才觉得事情不妙,从桌上爬了起来,他对也趴在桌上的田老头说,「田老头!你睡一下,我去去就来。」他连滚带爬,奔出了储藏室,想要搭公车,但正值尖峰时间,车潮根本动也不动。查世方的长项就是跑步,他在邻里田野间跑惯了,可以跑很久,很快。
今天的情况,和他还在凡间干里宰时很像。
那天他从家里去褚江水闸门时,也是别人来通知他。那天艳阳高照,这样的炎热,已经十天左右,明明该是冰雪初融的春日,却似酷暑。几个打着赤膊在河边钓鱼的孩子,见到了江水暴涨,吓得赶紧来告诉这个对百姓大小事十分上心的里宰。